站在这满是玫瑰香气与亲友笑声的礼堂里，我盯着舞台中央那个穿银灰色西装、正帮新娘理头纱的大男孩——突然想起二十三年前的冬天，我裹着羽绒服冲进医院病房，你妈抱着刚出生的你递过来，说“叔，抱抱你大侄子”。那时你皱着眉头缩在我怀里，小拳头攥着我的衬衣扣，连哭声都像小猫似的软。今天你站在聚光灯下，喉结动了动要喊“叔”，却先红了眼眶——原来所谓“长大”，就是我怀里的小娃娃，变成了能护着另一个人的“顶梁柱”。
我总说你“皮”：三岁时把我珍藏的邮票泡在茶缸里，说“给叔叔的邮票‘洗澡’”；小学三年级偷偷把我抽屉里的剃须刀拿出去“模仿爸爸刮胡子”，结果把下巴划了道小口子，哭着跑回家找我“兜底”；高中晚自习翻墙去网吧打游戏，被班主任打电话告状，我攥着你写的“检讨书”，却在你低头说“叔，我错了，以后再也不犯”时，先笑出了声——其实我没告诉你，那天晚上我坐在客厅沙发上翻你的错题本，看见你在笔记本最后写“我要考去北京，赚好多钱给叔买新剃须刀”，铅笔字被橡皮擦得模糊，却把我的心揉得发烫。
去年秋天你带小棠来家里吃饭，我在厨房炖排骨，听见客厅里你跟小棠说“我叔做饭超好吃，小时候我生病，他熬的小米粥能放三颗蜜枣”；后来我端着菜出来，看见你蹲在地上帮小棠系松开的鞋带，阳光从阳台漏进来，把你俩的影子叠在一起——那瞬间我突然懂了：所谓“安心”，就是看着你从“被照顾的人”，变成“会照顾人的人”；所谓“幸福”，就是你身边站着的那个人，愿意听你讲所有关于“小时候”的傻事，还笑着说“原来你小时候这么可爱”。
第一句：“婚姻不是‘搭伙过日子’，是‘把对方的心事，当成自己的事’。”我和你婶子结婚三十年，最“吵架”的一次是我出差忘了给她带生日礼物——她把我晾在阳台的袜子翻了个遍，说“你心里根本没我”，我急得抓耳挠腮，突然想起她上周说“最近颈椎疼，睡不好”，赶紧翻出抽屉里的颈椎按摩仪递过去，说“我出差时看见这个，想着你肯定用得上”。她接过按摩仪，眼泪一下子掉下来，说“我不是要礼物，是怕你忘了‘家里还有个人等你’”。婚姻里最珍贵的，从来不是“我为你做了多大的事”，是“我把你说过的每一句话，都记在心里”。
第二句：“要学会‘把委屈，变成糖’。”小棠，以后要是我侄子惹你生气了，别憋着——可以把他的游戏手柄藏在衣柜顶，可以把他的臭袜子扔进洗衣机（顺便加双倍洗衣液），甚至可以捏他的胳膊肉“泄愤”，但千万别跟他“冷战”。我跟你婶子结婚第三年，因为她把我攒了半年的足球杂志卖了废品，我跟她赌了三天气，最后还是她端着一碗我爱吃的糖水蛋站在书房门口，说“我错了，下次卖废品先问你”——其实我早忘了杂志的事，我只是怕她“不跟我说话”。婚姻里的“委屈”，就像没化开的糖块，咬一口有点苦，但含在嘴里，慢慢就甜了。
第三句：“别忘了‘回家的路’。”今天你爸妈坐在台下，你妈攥着纸巾擦眼睛，你爸端着茶杯的手有点抖——他们养了你二十多年，从你第一次会爬，到第一次穿校服，从你高考完抱着录取通知书哭，到今天穿着西装站在舞台上；小棠的爸妈也一样，昨天我跟小棠妈聊天，她翻出手机里小棠初中时的照片，说“这丫头小时候总说‘以后要嫁个像我爸那样的男人’，今天算如愿了”。以后你们不管多忙，记得每周给爸妈打个电话——不用讲“工作顺不顺利”“工资涨没涨”，就说“妈，今天我做了您教我的番茄炒蛋，有点咸”“爸，我看见楼下有卖你爱吃的花生糖，下次回家带两斤”；哪怕只是春节回家陪他们贴副春联，吃顿热热闹闹的年夜饭，他们就会觉得“这辈子没白养你”。
我不喜欢说“百年好合”“早生贵子”这种“标准祝福”——我想祝你们：以后的日子里，能一起经历“小麻烦”：比如周末想做蛋糕却把面粉弄得到处都是，两个人笑到直不起腰；比如一起养一只掉毛的橘猫，每天早上抢着“铲屎”，却偷偷把猫抱进被窝一起睡；比如吵架时你先说“我去买你爱吃的草莓”，她跟着说“顺便带瓶酸奶”；比如老了以后，你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看报纸，她戴着老花镜织围巾，突然说“你看，当年结婚时的玫瑰，我压在相册里，还没褪色呢”。
我最爱的作家汪曾祺先生写过：“家人闲坐，灯火可亲。”这八个字，是我活了六十多年，对“幸福”最透彻的理解。今天你们站在这里，不是“结束”，是“开始”——开始一段“两个人的旅程”，开始学会“把‘我’变成‘我们’”，开始在平凡的日子里，酿出属于自己的“甜”。
来，各位亲友，咱们举起酒杯——
祝我的大侄子、侄媳：新婚快乐，往后余生，三餐四季，都有彼此作伴；
祝所有到场的长辈：身体硬朗，能看着这两个孩子，慢慢把日子过成“诗”；
也祝今天每一个人：都能在自己的生活里，找到那个“愿意一起犯傻”“愿意一起变老”的人。
干了这杯酒——我的小娃娃，终于长大成家了；我的小侄子，终于找到了他的“小公主”。